宋·罗大经《鹤林玉露》:杜陵诗云:“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。”万里,地之远也;悲秋,时之惨凄也;作客,羁旅也;常作客,久旅也;百年,暮齿也;多病,衰疾也;台,高迥处也;独登台,无亲朋也。十四字之间含有八意,而对偶又极精确。
宋·杨万里《诚斋诗话》:“词源倒流三峡水,笔阵独扫千人军。”“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”前一联蜂腰,后一联鹤膝。
宋·刘克庄《后村诗话》:此两联(按指“无边落木”四句)不用故事,自然高妙,在樊川《齐山九日》七言之上。
元·方回《瀛奎律髓》:此诗已去成都分晓。旧以为在梓州作,恐亦未然。当考公病而止酒在何年也。长江滚滚,必临大江耳。
明·凌宏宪《唐诗广选》:杨诚斋曰:全以“萧萧“滚滚”唤起精神,见得连绵,不是装凑赘语。刘会孟曰:三、四句自雄畅,结复郑重。
明·王世贞《艺苑卮言》卷四:老杜集中,吾甚爱“风急天高”一章,结亦微弱。
明·李东阳《麓堂诗话》:“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。“景是何等景,事是何等事?宋人乃以《九日崔氏蓝天庄》为律师绝唱,何耶?
明·张綖《杜工部诗通》:少陵派有二诗,一派立论宏阔,如此篇”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“及”二仪清浊还高下,三伏炎蒸定有无“其流为宋诗,本朝庄定山诸公祖之。一派造语富丽,如”珠帘绣柱围黄鹄,锦缆牙墙起白鸥“及,“鱼吹细浪摇歌扇,燕蹴飞花落舞筵”等作,其流为元诗,本朝杨孟诸公祖之。
明·胡应麟《诗薮》内编卷五:作诗大法,唯在格律精严,词调稳契,使句意高远,纵孜孜可剪,何害其工?骨体卑陋,虽一字莫移,何补其拙?如老杜”风急天高“乃唐七言律诗第一首。……“风急天高”一章五十六,如海底珊瑚,瘦劲难明,深沉莫测,而力量万钧。通首章法,句法,字法,前无昔人,后无来学。微说说者,是杜诗,非唐诗耳。然此诗自当为古今七律第一,不必为唐人七言律第一也。元人凭此诗云:”一篇之内,句句皆奇,一句之内,字字皆奇;亦有识者。
明·胡震亨《唐音癸签》:无论结语膇重,即起处“鸟飞回”三字,亦勉强属对,无意味。
明·陆时雍《唐诗镜》:三、四是愁绪语。
明·周珽《唐诗选脉会通评林》:陆深曰:杜格高,不尽合唐律。此篇声韵,字字可歌,与诸作又别。蒋一葵曰:虽起联而句中各自对,老杜中联亦多用此法。吴山民曰:次联势若大海奔涛,四叠字振起之。三联“常”、“独”二字,何等骨力!周珽云:章法句法,直是蛇神牛鬼佐其笔战。
明·王夫之《唐诗评选》:尽古来今,必不可废。结句生僵,不恶,要亦破体特断,不作死板语。
清·查慎行《初白庵诗评》:七律八句皆属对,创自老杜。前四句写景,何等魄力。
清·何焯《义门读书记》:远客悲秋,又以老病止酒,其无聊可知。千绪万端,无首无尾,使人无处捉摸,此等诗如何可学?“风急天高猿啸哀”,发端已藏“独”字。……“潦倒新停浊酒杯”,顶“百年多病”。结凄壮,止益登高之悲,不见九日之乐也。前半先写“登高”所见,第五插出“万里作客”,呼起“艰难”,然后点出“登台”,在第六句中,见排奡纵横。
清高宗敕编《唐宋诗醇》:气象高浑,有如巫峡千寻,走云连风,诚为七律中稀有之作。后人无其骨力,徒肖之于声貌之间,外强而中干,是为不善学杜者。
清·吴昌祺《删订唐诗解》:太白过散,少陵过整,故此诗起太实,结亦滞。
清·张世炜《唐七律隽》:四句如千军万马,冲坚破锐,又如飘风骤雨,折旆翻盆。合州极爱之,真有力拔泰山之势。
清·黄叔灿《唐诗笺注》:通首下字皆不寻常。
清·沈德潜《唐诗别裁》:八句皆对,起二句,对举之中仍复用韵,格奇变。昔人谓两联俱可裁去二字,试思“落木萧萧下”,“长江滚滚来”,成何语耶?好在“无边”、“不尽”、“万里”、“百年”。
清·王士禛《带经堂诗话》卷三:七言律有以叠字益见悲壮者,如杜子美“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”“江天漠漠鸟双去,风雨时时龙一吟”是也。
清·施补华《岘佣说诗》一六二:《登高》起二“风急天高猿啸哀,渚清沙白鸟飞回”,收二艰难苦恨繁霜鬓,潦倒新停浊酒杯“,通首作对而不嫌其笨者,三四”无边落木“之句,有万钧之气;五六”万里悲秋“二句,有顿挫之神耳。又首句妙在押韵,押韵则声长,不押韵则局板。
清·杨伦《杜诗镜铨》:高浑一气,古今独步,当为杜集七言律诗第一。
清·方东树《昭昧詹言》:前四句景,后四句情。一、二碎,三、四整,变化笔法。五、六接递开合,兼叙点,一气喷薄而出。此放翁所常拟之境也。收不觉为对句,换笔换意,一定章法也。而笔势雄骏奔放,若天马之不可羁,则他人不及。
清·曾国藩《十八家诗钞》:张云:此孙仅所谓“夐邈高耸,若凿太虚而号万窍”者。